许岚耍着滑头向韩月阴使了个眼色，韩月阴却不是很情愿，毫不客气拆穿道:

“别，当时我都不认识你。”

顾苏北一脸果不其然的样子，满脸鄙夷和嫌弃，而听见韩月阴回答的许岚露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脸上还出现浮夸又滑稽的心酸表情。

自从在选拔赛上因周文曲的邪淫之血作祟暴走失控，许岚养伤养了半个多月，虽然心魔愈发凶猛起来但好在性命无忧，相信他未来自己能挣脱桎梏，得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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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着韩月阴因赋能暴走残留在脸上的恐怖伤痕，顾苏北难以想象他经历了什么，同时也是暗自心惊韩月阴的意志力。

以韩月阴如今展现出来的各种症状，被光显子侵蚀到这种程度的他应该早早被光显子裂解成“云片”才对，内心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执念才使得你硬撑到活下来了呢？

顾苏北面露哀恸之色，不愿再问韩月阴更多，只是让他好好休息，好好生活，能不能走出阴影已经无所谓了。

“有所失去才能有所感悟”，这话从来都不现实，更多时候，是无穷尽的迷茫填满了失去的空虚，郁郁寡欢。

至于顾苏北口中的“云片”是什么，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长时间泡在水里的纸张，看似完整其实一触即碎，溃烂成渣。

褪色的云，腐烂成一片又一片。

饶是如此，顾苏北还是尽他所能给了韩月阴一些关心，并且承诺不会告诉杨依，韩月阴也是感谢他的好意，顾苏北随即忙着为晏宁调试限制装甲的参数，看他无暇顾及自己的韩月阴于是离开了科室。

“陪我走一段路如何？”

许岚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换上了一身帅气干练的戎装，那只空荡荡的左袖自然垂落不加任何掩饰，眉宇间更是英气十足，然而在他的眸子深处却有着淡淡的阴郁。

路上，许岚一直胡言乱语地，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没停过，要是往日韩月阴绝对会觉得他很烦，但韩月阴向来心思细腻，察言观色的本领好到让人没招应付。

“你好像很紧张？”

“哪有，哪有，你开什么玩笑，哈哈哈哈哈哈！”

无处安放的右手尴尬地插进裤兜里，许岚努力努力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韩月阴看得很清楚，许岚在努力掩饰他的情绪，心事重重啊。

大坝决堤前的一刻，总是猝不及防又显得云淡风轻。

韩月阴现在就是处在一座即将溃堤的大坝身旁，种种表象与那天在众人面前崩溃的自己何其相似，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陪着许岚走了一段没有记忆温存的路，他们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地界。

“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看守此处的军官满脸严肃地说道。

“喂喂喂，何老，这是我兄弟，他可不是闲人，他可是韩月阴！”

老迈的军官皱起了眉头，嘴里重复了一遍韩月阴的名字。

“韩月阴……那就更不行了。”

“唉，好吧。”

许岚叹了声气，无奈地点了点头，只得让韩月阴在外面等着。

沿路穿过一条幽暗的通道，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与此同时沉重感扑面而来。

那一眼看不到边的墓碑，是一个又一个他熟悉的战友们啊。

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战友，那些相互扶持的战友，一起把酒言欢的战友，有过冲突的战友，即便是有着过节的战友，现在他们都不再喧闹，矗立在此处。

他们的双脚长在泥土里，声音回归到风里，他们不再鲜活也不再吵闹，他们被世界禁足也噤声，被世界排除在生死边际的另一头了，他们获得了永生。

而许岚站在彼岸对面，无语凝噎。

坟墓里寂静无比，埋葬的，是所有未开口说出的话。

韩月阴说得没错，来时的路上，许岚他在紧张，惶恐，畏惧，什么情绪都有，五味杂陈的搅在一起，浓厚的不真实感深深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害怕自己会失控哭出来，但此刻许岚只感觉到平静。

如出一辙的遭遇……又一次上演。

许岚将花放好，打开酒壶郑重倒下，随后表情肃穆端正姿态，庄重地敬礼。

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过去，许岚后退一步用单臂点上一支烟，他好想有一位战友为他护火，好想有人能为他守候，但如今只剩下妄想了。

靠在一座无名墓碑前静静抽着烟，许岚一言不发，只是视线愈发朦胧，眼神中已然没了任何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