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握着手中的削笔刀,沉吸口气打开了第一扇门。
他要用这把小刀,杀死所有的自己!
一直到找寻到真正的那段记忆,找出真正的自己逼问出一个答案!
第四万九千次重新来过。
红雾席卷在街道上,散不掉,化不开。
雨滴哗啦啦落下毫不留情地拍打在长满青苔的瓦片上,想是要把它们的骨头敲碎却还敲奏出清脆动听的音乐,少年仰面朝天躺在泥泞的黄土里,仿佛将要渴死的鱼挣扎在浊流里,他的身体缓缓流露出一抹暗红色。
从天空洒落而下的绵长水线,溅落在少年周身漾起点点波纹与水花,少年目光呆滞而空洞,像是在看一场苍白无声的烟花,毫无意义的烟花是为了什么被制造出来?转瞬即逝的美好只会令孤独的人愈发悲伤,他的眼神犹如一滩死水,身躯犹如一块死木,被破碎的记忆侵蚀腐败,早已脆弱不堪。
狂风呼啸而过,惊雷轰隆作响,洗净肮脏的街道流淌出一条血河,逐渐演变成叫人恐慌不已的滔天洪水,犹如兵马过境般浩浩荡荡,那些红雾开始向着少年涌动,最后缓缓停在了围栏外,仿佛兵临城下般试图逼迫少年就范。
而在兵荒马乱中忽然听闻一阵风铃声。
少年抬头望去,一串纯白的风铃在狂风暴雨中左右摇曳,好像随时会被席卷飞走。
当少年起身准备再次步入家中,一道壮大如龙的闪电霎时间落在他脚边,将黑暗点亮恍若白昼降临,映照出他煞白的脸色,映照出围栏外,红雾里,无数死去的他自己。
似乎这道闪电就是为了阻止少年的步伐才落下的。
但也可能是无尽的梦魇再度杀死少年的手段却意外落空了。
总之,这种时候应该停步更好些吧?
【反正已经……不会更痛了……】
少年宛若无事发生,将喉咙里涌出的血液吞咽,缓缓走进眼前的家。
在他身后,他的血液染红了地面,仿若雨水里荡漾着数不尽的红鲤。
同样是第四万九千次重新来过。
冤假错乱,少年的深渊。
少年已然麻木,身上的淤青早已变成了尸斑,象征着少年已经死去。
【或许根本就没有答案……】
门把手明明就在面前,少年犹豫许久却没有打开,僵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悻悻地缩了回来。
他的勇气早就枯竭了,现在的少年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这具身体的主人,他所附身的这个少年或许根本就不是他。
【那就再来一次吧!】
少年举起小刀捅进自己的咽喉,身子倒了下去。
第四万九千零一次重新来过。
原初恐惧发出了最后的亡语。
“在所谓的第九大荒新生的主宰降下其怒火之前,我再送你一份大礼吧!”
原初饥饿身形逐渐消瘦直至崩塌。
坐在床板上,少年一脸疲态,看向墙壁上的钟表滴答响着显示出时间,刚好是凌晨十一点五十九分,分秒不差。
即第九大荒灾厄降临的第四万三千一百四十秒。
还有一分钟。
只有一分钟。
少年取下钟表摔在地上,关掉大开的窗户掩盖明月,随后将布满裂痕的镜子打碎。
钟表——逆序八卦罗盘。
窗户——黑暗之门。
明月——腥红血月。
镜子——蜃海梦魇。
“真是受够了。”
少年兀自嘀咕道,诡异的头痛袭来,但他已经麻木,于是顶着头痛欲裂走出房门取水喝。
在水槽旁边饮下一杯又一杯水,多到他都快数不清喝了多少,自己好像那摇着手臂的招财猫,机械地进行无意义的动作。
“呜啊……呜啊——!!!”
妹妹开始啼哭了。
“烦死了啊!”
少年脸上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这时突然一道反光刺眼,他看向了水槽中的刀,刀面反射出少年阴沉的脸。
水龙头滴着水,脚步声隐隐响动,妹妹还在不安地哭泣。
但很快,哭声停下了,妹妹不哭了。
少年呆滞地看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刀,以及出现在刀面上的自己的脸,满眼麻木。
这时,房门打开走出两个惊恐的人影。
少年脸庞顿时扭曲,狞笑着提起刀向他们冲去!!!
“……韩初阳…………”
韩月阴一瞬间惊醒,但也在这一刻瞳孔震颤!
他的手臂贯穿了桃夭心脏,就像少年杀死了襁褓里的妹妹般如出一辙!
远处的两个人影,是格杀与荻花!
桃夭右眼的肉蔓血花渐渐枯萎,她抱住韩月阴将他搂进怀里,竭尽气力温柔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你从……噩梦中醒来了呢。”
少女眼角泛着泪花,旋即心满意足地向后倒去。
当带有桃夭胸腔的温度从韩月阴手臂上划过消失的那一刻,韩月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