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精灵历一零一五年,七月二十六日。
正值盛夏时节。
(一·光阴)
“我是不是搬出去比较好?”
说话的人微微睁大眼睛。那是一个很认真的想要寻求解答的神情。
望着第二次对自己提出同样问题的友人,银发的搜查官深深地叹了口气。
自昏暗山洞中的初次相遇至此,他们已经共同走过了十六年。
那个带着父亲的喷火龙闯入遗迹的银发男孩渐渐变成少年,又变成青年;他褪去学生时代的稚嫩,逐渐成为关都搜查部的骨干力量。而他的副队长与他一同成长,早已一改从前……
好吧,或许没有改。
不知是性格与气质使然还是基因排列出了问题,他的同僚兼同居者——名为星雨夜的关都地区一级搜查官仿佛永久定格在了十八岁那年的模样。平日里或许还好,当她穿上笔挺的搜查官制服,比宝可梦还快地冲锋在前时,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
与外貌相同,他的友人在性别认知方面的意识也毫无生长发芽的趋势。
当两人被调回关都搜查部时,住宿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三原市地价贵得举世闻名,搜查部又向来不提供员工宿舍,光是租一套地段合适的房子都能让年轻的入职者掉半条命。
因此,当神羽搜查官以省钱为由向友人发起合租邀请时,他的副队长不假思索地欣然同意了,丝毫没有顾虑两个成年人如此是否有些不妥,以及以竹马先生的经济基础分明不需要费这种功夫。
“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向来寡言的神羽搜查官此时恨不得多长两张嘴。他耐心地问:“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不,怎么会。”说话者连忙摇头,将一头紫发晃得乱蓬蓬,“我担心的正相反……我在这里真的不会打扰到小天你吗?”
她的声线干净明亮,带着清晨阳光的味道,好似一个刚刚踏上旅途的少年人。
听到友人用轻柔又亲昵的语气呼唤着自己儿时的昵称,银发青年不禁放轻了声调。
“不会的——我们决定合住时就说好了,不是吗?如果对方的某些习惯令自己感到不舒适,就一定要说出来商量,不能有所隐瞒。”
顿了顿,他平静地问,“你相信我对你的坦诚吗?”
“当然。”他的副队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不,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紫发的“少年”向他一笑。他注意到对方似乎小小地松了口气——是那种极其细微的,或许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下意识反应。
在青年陷入若有所思的情绪时,星雨搜查官的注意力已经和其跑步速度一般飞快地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小天,你有看到新一期的训练家之声吗?”
“我昨天刚读过。你可以去我的卧室拿——已经很晚了,别看太久。”
“遵命——”
(二·预兆)
入夜,繁星点点。
这处独栋住宅是两位居住者一同挑选的。虽然距离市中心稍远,但胜在房间宽敞、价格实惠。南边的窗户正对着一座安静的小公园——绿地面积不算大,却也足够将附近的空气洗涤得清新好闻。
对于能够乘骑宝可梦赶路的训练家而言,只要不在乎强风将发型吹得一团乱,通勤距离向来不是问题——与常规意义的职场不同,搜查部从来不要求员工仪容精致漂亮。与购买食材后慢慢走回家中,一同做一顿合胃口的晚餐,饭后在公园或并肩漫步、或来一场热血对战带来的幸福与惬意相比,地段偏僻导致的不便根本不算什么。
盛夏的七月是北半球的虫宝可梦最活跃的时候。窗外虫鸣时隐时现,仿佛大自然赋予的最佳的白噪音,空调所严格控制的温度也正适合睡眠。但是,或许是因为同居人的那句话,也或许是因为明日即将面对的高难度任务带来的压力,青年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噩梦。
意识在纷乱的光影中起起伏伏,难以捕捉到其中的真实。无数声响在耳边交叠,汇聚成充满血气的交响乐。
枪声,爆炸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还有——
那个人回过头,一如既往地向他露出平和的微笑。而鲜血却不断渗出,渐渐染红了熟悉的白衣。
青年想要挣扎,想要喊叫,身体却如同沉入深海一般,凝滞着无法动弹。
浴血的人笑着。通透的双眼像玻璃球,映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快乐,没有悲伤,也没有不舍。
她的声音融合在纷乱的嘈杂中,朦胧又震耳欲聋。
“永别了。”
(三·暗流)
手机掉落在地的沉闷响声唤回了青年的神志。
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翻身坐起。阵阵酸涩感刺痛着双眼——或许是因为沿额头淌下的冷汗渗入了眼中,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定了定神,他这才弯腰捡起手机。手指的碰触唤醒了屏幕,白光轻轻浅浅地亮起。
小主,
[05:37 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