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梦境,也或许只是幻想。朦胧之间,小夜感觉到自己正站在清晨的码头。
日光影影绰绰地映在海面上,波光却并不清澈。天空灰蒙蒙的,海水也一片晦暗,即使有稀疏的光穿过云层——或者烟尘洒下,也无法将整个大海照亮。
“抱歉啦。”皮肤被晒得黝黑的水手摇摇头,“今天去不了香橘岛了。”
“什么!?”
“我们票都买了!”
训练家们愤怒地将水手团团包围。“她”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我也没辙啊!”水手回身一指香橘岛的方向——北方的天边阴云沉沉,隐约还有火光缭绕,将浊雾映成暗淡的灰红色,“你们都没看早间新闻么?香橘岛上的火焰鸟醒了,听说狂性大发烧死不少人,火山喷发也不知道停了没,岛上的人都跑出来避难了。这时候上岛不是找死么?”
此言一出,年轻的训练家们顿时一片哗然。
并不是所有旅人都有直面发狂神兽和自然灾害的勇气。听着隐隐传来的轰鸣声,不少人都立刻面露忧色,甚至开始七嘴八舌地问水手可不可以开船带他们远离这里。
“别担心别担心。”水手扯着嗓子喊,“听说火焰鸟刚刚已经被赶来的搜查部制服了,用不着跑——而且中间隔着海呢,它还能烧到这边来不成。”
训练家们这才如释重负。
在人群尚未散去时,“她”已经不假思索地转身离开。踏出几步后,背后传来人们的惊呼,似乎有火焰色的光在天边极其刺眼地一闪而逝,与之伴随的是来自火焰的神鸟的、哀如泣血的悠长啼鸣声,在天地间久久不散地回响。
亲临其境的“她”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走,而旁观者早已心急如焚。
不可以。不应该是这样的。怎么能让他们遭受这种灾难?
我可以改变些什么的。我应该已经改变了。
拜托了,别这样离开!
转过身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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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挣扎了起来。她本能地想要弹身而起,太过虚弱的身体却无法支撑这样的动作。
“咚!”
神志不清的人把自己摔下了床,头十分不幸地狠狠地撞在了床头柜上。
小夜:“……”
疼清醒了。
陌生的房间和过于诡异的梦境令小夜的脑子里全是混沌不清的问号,呆坐在地上好一阵才勉强令大脑艰涩地转动起来。
床上铺着崭新的洁白床单,因为她刚才的激烈动作而有些褶皱,铁架上正挂着输液的吊瓶——毫无疑问,这里是一间病房。而病人此刻只感到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全身各处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连站起身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她的左手被夹板与绷带牢牢固定,只是稍微晃动都会引起刺入骨髓的疼痛。
饶是在前世,小夜也很少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惨状,一时觉得有些新鲜,还有兴致对着自己东捏捏西看看。
一滴血珠从右手背上滑落。小夜这才发现手背上青紫一片,而输液瓶垂下的针头正在空中晃荡。很显然,她摔下床的时候顺便也把它拽脱了原位。
……应该没把针头弄坏吧?
小夜心虚地想要挠挠头,一抬手却只碰到了厚厚的绷带,只好作罢。
窗帘被拉得紧紧的,几乎没有透出一丝光亮,只有开到最低档的日光灯提供了昏暗的黄光。小夜有些拿不准自己昏睡了多久,扶着床站起身,打算去窗前看一眼天色。
步子还没迈出,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或许是意识力量的过度消耗令感官也变得略显迟钝,小夜没能察觉到门外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直到推门的声音传来才回过头,便见一位年轻的白衣护士呆呆地站在门前,表情逐渐惊愕。
小夜眼睁睁看着护士手中大大小小的瓶罐落地而碎,还没来得及惋惜,便被女性拥在了怀里。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们等了太久太久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小护士一边说着,一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夜顿时悚然,无数“沉眠多年的病人醒来发觉物是人非”的电影剧情从脑中滚滚而过,“那个,请问……我睡了多久?”
小护士吸了吸鼻子,“一天多。”
小夜:“……”
为什么你的语气像是我睡了十年?
她向哭唧唧的小护士确认了当前具体时间——29日下午五点。也就是说,她昏睡了三十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