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同样心境跌宕起伏，微微用力揽住沈可欣，也想到当初离开时的心如死灰。
他们谁也不清楚，离开这里后，会不会有再回来的机会。
那个时候的他们，命都托付在医护人员的手上。
顾慎碰了碰沈可欣的脸，抹去面颊的泪痕。
“先进去吧。”
沈可欣点头，握紧了顾慎的手。
顾慎握着门把手，往下一按。
玄关的灯照亮堵在门口的几道身影。
刘姨看见几乎瘦了一大圈，只剩皮包骨的沈可欣，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
又背过身去，兀自擦着。
顾盼长高了，瘦瘦高高的，虽然还小，但轮廓和眉眼越发像顾慎。
妥妥的缩小版霸道总裁。
但最吸睛的，还是扒拉着顾盼裤腿，站得歪歪扭扭的另一道小小身影。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却小小一张。
那双黝黑的瞳仁中满是迷茫和天真。
沈可欣呼吸一窒，胸腔被酸涩填满。
她下意识去看顾慎，后者也有些怔愣，但眼神更多的是欣慰。
沈可欣咬着嘴唇，所以……手术成功了？
顾盼眼眶蓄着泪水，眼周也憋出了红色。
他踌躇着，看着像是近乡情怯般想靠近又不敢。
沈可欣半蹲下去，张开双臂。
“可可来，妈妈抱抱你。”
顾盼眼中的泪落下来，两三步就扑到了沈可欣怀里。
他收着力，没撞太凶。
手臂比两年前长了不少，能够轻轻松松环住沈可欣的肩膀。
“妈妈……”
他依恋的叫着，鼻尖不自觉蹭着。
像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兽，在妈妈身边嗷呜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顾慎捞起那个失了靠山，差点扑在地上的小儿子，放到了沈可欣手边。
他蹲在另一侧，手臂一展，将他们三个都给圈住。
顾慎仍旧不善言辞，但变频的呼吸昭示了他同样并不平稳的呼吸。
沈可欣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无声又委屈地看着顾慎。
这人也真是，这么好的消息都不提前说，吓了她一大跳。
顾慎微微挑着眉，凑过去无声亲吻着沈可欣的唇角。
赶在顾盼抬头之前，又倏地分开。
两人亲密的场景，倒是被仰头的小儿子看到。
但小儿子什么都不懂，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
顾盼也不怎么爱说话，少言寡语的。
除了最开始叫的那声妈妈，便很少开口。
但那双眼睛一直落在沈可欣身上，无限眷恋，又生怕她再次消失。
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可欣忍住想好好看看小儿子的急切，揽着顾盼瞧了又瞧摸了又摸。
“长开了，更像爸爸了，以后肯定是个酷哥。”
顾盼被夸得心头冒泡，一头扎在沈可欣怀里，手臂环着沈可欣的腰，说什么也不抬头。
看着儿子轻而易举被自己臊到，沈可欣忍不住发笑。
掐了掐儿子的脸蛋：“人是帅，但怎么脸皮这么薄，一点都不像你爸爸。”
顾慎脸皮可厚，什么不着调的话在夜间都能说出口。
顾慎不反驳，但却并不认为自己脸皮厚。
他脸皮最薄的时候，连沈可欣一个眼神，都能让他羞红了脸。
只是可惜，沈可欣没有注意到。
直把顾盼哄得展开笑颜，不再跟个锯嘴葫芦似的闭口不言后，沈可欣才去看自己真正用命生下来的小家伙。
小儿子两岁出头，却比顾盼小很多。
矮矮的个子，身材也瘦小，脸上没有一点肉。
沈可欣心里清楚，保温室长大的小孩，没法跟妈妈肚子里面长大的孩子比。
她看向顾慎：“他叫什么名字？”
“顾守，小名叫狗蛋。”
顾慎面无表情说出小名，沈可欣差点骂人。
狗蛋？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顾慎还有这种想法？
看出沈可欣眼底的愠怒和疑惑，顾慎指头戳了戳顾守的脸蛋。
“爸说，贱名好养活，乡里人都这样叫。”
小名是什么他们都无所谓。
可当时孩子太脆弱，医生几次判定活不下来。
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看那个胞衣下的小东西一点点挣扎着挺过一次次难关。
顾守这个名字，也是沈知节慌神下找人算命算的。
“守”，寓意守命，也同寿命，希望阎王爷能够可怜孩子命苦，能让他多活一阵。
那一年，是他们最难的时候。
沈可欣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在减弱。
孩子也经历过好几次抢救，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他们别无办法，只能依靠那些毫无依据的方法，希望孩子能够再坚强一点。
只是这些，顾慎无法跟沈可欣说。
都是过去的事情，没必要让沈可欣再为这些揪心。
他不说，沈可欣想一阵，也反应过来。
她垂眸，眼眶隐隐又带了点泪。
能活下来就行，名字叫什么又怎么样呢？
小主，
可能是感受到妈妈的难过，顾守小小一个，努力伸出手，想要帮妈妈擦眼泪。
沈可欣瞧见，趴下去，主动把脸凑到比自己小大半的手上。
顾守笨拙地擦着，把眼泪糊得沈可欣满脸都是。
沈可欣噗的笑出声：“我们小狗蛋真漂亮。”
近了才发现，孩子睫毛浓而密，瞳仁黑黝黝，像个紫葡萄。
很漂亮，也很让人心疼。
顾盼捏了捏弟弟的拳头，沉默不语。
回想被送回来的弟弟，还没他小臂长。
瘦瘦巴巴，像个小猴子。
孩子是陆叔叔送回来的，顾盼那天在门口站了一整天，都没能等到妈妈。
他就知道，妈妈不太好。
只是所有人都当他小孩，各种言语哄骗。
说爸爸妈妈在外面旅游，玩够了就回来。
顾盼几次给顾慎打电话，男人都只是说妈妈在睡觉，让他照顾好弟弟，乖乖听话。
隔了三个月，半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