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刘彦明早已经分家断联了所有联系方式,此时此刻他怎么想,我不知道,也不再需要知道。
但我看见了那些被戴上手铐推搡上车的流子的脸,那是一张张悻悻的,垂头丧气的脸。
绿灯亮时,那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在反光镜中后退,灰蒙蒙的天空下,二楼天龙金融几个鎏金大字也在渐行渐远,直至坍缩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
一直以来,我对八戒都很愧疚。
八戒与鸭子,耗子三人,是96年年初就跟我的,而今,一晃眼,整整十年了。
十年时间,耗子坟前的杂草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八戒也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沉默寡言,说话口齿不清的像是智障一样的中年。
那个曾经非常活泼,爱吹牛逼开玩笑的青年,在七八年前昭陵县建材市场附近的苍蝇馆子里,死了。
如今还活着的,不过是一具沉默的爱发呆的没有丝毫生存能力的躯壳。
我至今记得那个晚上,在昭陵建材市场附近的苍蝇馆子里,锤子的人将钢管插进八戒的嘴巴里,死死搅动,掺杂着碎肉沫的鲜血,从八戒嘴里溢出来,八戒不管不顾,仿佛从地狱跳出来的恶鬼一般,抱住那个流子的腿弯,一边哀嚎,对我吼:“哥,你走!”
那是划破黑夜的哀嚎与大吼,那副画面和绝望吼声,像是刻录机一样,刻进了我的脑海,而今回想起来,仿若昨日...
...
我很想补偿八戒,这些年,我常常想帮帮他,帮他开个超市,或者彩票投注点,或者承包个水库,养养鱼,一边清闲,一边退出黑道。
我曾经设想过,给他开个不大不小的超市,退出打流这条道,他每天超市收收账,进进货,空闲之余还能在家门口打打牌,下下棋,或许,还能娶一个贤惠顾家的老婆...
这是我给八戒设计的康庄大道,但八戒本人不愿意。
我问他为什么不愿意,他沉默许久,吐词不清地说他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兄弟们。
我知道,这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