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够做什么呢?有谁又没有一两件违心之事呢?
读书时的志向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磨殆尽,或许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棋子只被命运赋予了看清眼前的能力,也只允许他们看清眼前。
如果真有一件能够让他们在命运中挣扎的事,那就只剩下祈祷了吧,祈祷自己不会成为被清算中的一员。
火急火燎、体态轻盈、行尸走肉……
不同神色的官员们终于一一走出了王宫,他们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却终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去之后,王弋回到了这个空无一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大殿之中,坐到了王座之上。
说是王座,在他眼中其实就是一张没了靠背的沙发,上面缝的软垫还是他和礼部官员争论了许久,绞尽脑汁才争取到的,坐着一点儿都不舒服。
而这张沙发却是这座由骸骨填埋成地基、欲望构筑成墙体、权谋树立起支柱、血腥搭建成屋顶的金碧辉煌、华丽庄严的大殿之中最重要的位置。
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化作一缕缕权力的青烟,散发着诱人的吸引力充斥在大殿之内,让人沉醉不已。
王弋有的时候也会迷失在其中,那种随心所欲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在拥有的那一刻让时间变得永恒。
有的时候他很感激那些和他作对的大臣,哪怕他们是为了一己私欲;哪怕他们高唱的赞歌之后是对他的憎恨与不耻;哪怕他们纯粹就是想分食掉他手中的权力。
但是那些反对之声、那些阴谋算计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权力只是工具,而他则是使用者,也只能是使用者,绝不可以成为被权力奴役的人。
这一局他赢了,不管之前的隐忍与示弱是多么憋屈,他终究是赢了,他兑现了自己对家人的承诺。
可他还没有兑现和自己的承诺,他不仅要赢,还要一直赢下去,绝不可以输。
御史台受到重创,无论什么样的舆论引导也不可能完全将此事压住,就算玉玺也不行。
人们对一块距离自己无限遥远的破石头的兴趣远远小于那些平日里威严无比的高官,流言一定会在邺城流传,他需要一个解决办法。
放权……
王弋不禁露出苦笑,他费尽心思赢下的这局为的就是要将权力收拢在自己手中,他真正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御史台。
奈何事情不会一直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他是君主,却不是神仙。
御史台的影响力无与伦比,民间都认为御史是清流,是为民做主的大清官,他不能将御史们的错附加在御史台上,必须让案件定性为御史本人的错。
御史台永远不会错,他永远支持御史台畅所欲言的权力,他还要加强这份权力。
虚伪吗?
恶心吗?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想法令人作呕,可这就是斗争……
能扛住风雨的永远不是大树,能抵御海浪的永远不是高山。
他不想做大树,也不想做高山,他要成为他人需要抵御的风雨,要成为淹没他人的大海。
这一局不是第一局,也注定不是最后一局,没什么大不了的。
起身,拂袖而去。
君王不需要多愁善感,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督察院监牢。
王芷坐在椅子上,细细观摩着手中的宝剑。
剑鞘古朴平庸,没什么装饰,剑身锋利闪耀,却不是当世顶尖,可能都不如一些高级将领的佩剑。
这柄剑她见过无数次了,谁又能想到此剑会是当世最强大的一柄剑呢?
是的,强大,不是锋利。
这柄剑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人敢挑战它主人的权威。
只要拿着它,不论多么高傲的人都会低头。
王芷只见过三个人持有过此剑,一个是它的主人王弋,尽管此剑在它主人身边只是装饰;一个是当世君子荀彧,那一次世人见识到了惹怒一个君子的后果。
最后一个则是她自己,可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展现出此剑的威能。
早已过了兴奋和张扬的年纪,这柄剑能给她的只剩下压力……
“孔圭,每次审讯我都会给人一次机会,一次坦白的机会。”王芷站起身来,神色冰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说道:“我也会给你一次机会,是谁谋划了这一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谋划了什么?我身为御史大夫,难道劝谏殿下也有错吗?还需要跟什么人谋划吗?”孔圭对王芷的提问嗤之以鼻。
“不需要,不过我希望你一会儿嘴还是这么硬。”王芷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带上来。”
话音落下,就在孔圭疑惑王芷什么意思的时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被人拎了过来。
孔圭见到少年后对王芷破口大骂:“你这个恶毒的妖妇,遭天谴的酷吏!你要对我儿做什么!”
“多俊俏的少年郎啊,只是身子柔弱了些,相比平日里专心于学问,不曾练过武艺吧。”王芷不理会孔圭,而是走到孔圭儿子面前说,“没事儿,我来教你武艺。这武艺想要好啊,基础十分重要。来,我们就先练基础。”
说罢,她挥了挥手。
只见几个小吏抬过来一面钉满了钉子的大木板,木板上还放着一条长条板凳,板凳首尾有两块可以滑动的小钉板。
“腰力是武艺的重中之重,我们先来锻炼一下腰力好不好?”王芷给小吏使了个眼色。
小吏见状,立即拎着挣扎不断的少年,将他按在了长凳之上,并抬起了少年的头和脚。
“一定要坚持住哦,没有毅力是练不好武功的。”王芷示意小吏松开手,好心提醒,“一定要小心一些,想必你也不愿意满头都是洞吧?更不愿意满身都是洞吧?手臂不要动,越是乱动越容易掉下来。”
王芷的话差点将少年吓死,身体挺得笔直,不敢有丝毫动作。
王芷见状笑了笑,转头看向孔圭说:“这是军中锻炼腰力的方法,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是貂蝉,她能坚持半个时辰,就连赵子龙将军都自愧不如。
孔圭,你觉得你儿子能坚持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