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先生,得罪了。刘禅不才,不知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先生见谅。”刘禅虽是公子,但姿态摆得很低,主动跟向朗请罪,态度十分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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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使向朗原本的一点成见消解许多。抬手不打笑脸人么,人家孩子跟你客气,你这几十岁的人还能揪住不放一直计较么?
“不敢不敢。下官不告而来,耽误贵司办公,实属不得已。吾乃奉诸葛军师之命求教于公子,事关重大,还盼公子直言不讳,以解向朗胸中愚钝。”
两人一来一回话说的十分客套,令方才剑拔弩张的局面缓和下来。邓方微微有些面红,刘禅转目瞧他一眼,笑道:“邓将军忠于职守、严于军纪,本无可厚非。今日之事乃误会一场,将军不必介怀。”
说罢,侧过身体对向朗微微鞠躬,道:“向先生请。”
这是弟子对师父的礼节,足见刘禅对向朗的重视。以刘禅的聪明,又知他是孔明所派,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必是为新政之事而来。他最近忙着开发新品,本就是为了配合新政,这两日又有些新的想法,正想与人探讨,因此才对向朗一路绿灯。
来到官署前堂,几人分宾主坐好。糜威在后院替刘禅监督试验,邓方心里尴尬借故溜了,故此堂上只剩下杨颙坐陪。
“先生不辞鞍马、屈尊至此,不知所为何事?”刘禅虽是孩子,但讲话直入主题,绝不拖泥带水,又让向朗多了分好感。
“实不相瞒,向某奉主公之命,主持长沙郡三县之新政。一时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入手。昨日面谒军师,军师言公子自有主张,故此不邀而至,唐突至极。”
向朗说得很委婉,实际却透露出自己对这趟拜访多少还有保留的意思。刘禅并未见怪,命人奉上茶水,劝过茶后才从容不迫地回答:“先生若为新政而来,那先不忙说。待饮过此杯,且随禅去后面看样东西,再讲不迟。”
“公子,这事只怕——”一直闭口不言的杨颙忽然开了口,话到一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向朗尚未反应过来,刘禅却已会意。这分明就是提醒刘禅小心泄密,但当着向朗的面没法直说,故而欲言又止。
只见刘禅轻轻一笑,眼望着向朗,嘴巴却在回答杨颙:“吾做此物原是为了新政,向先生受主公之托负责此事,又有何密可保?”
说罢放下茶杯,起身摊手,亲自为向朗引路。
向朗起的也很干脆,抬腿便往堂外开拔。就算此前他对商务司的业务全无兴趣,让杨颙这吞吞吐吐地欲盖弥彰一番,也被激发出了好奇心。此刻别说刘禅有邀,他就是无邀甚或拦着不让,依向朗的脾气也还非看不可了!
三人来到后院,走进一间极大的屋子。说它极大绝非夸张,普通人家的内室无非数尺见方,便是左将军刘备与孙夫人的新房也不过三十一二尺。但眼前这间屋却足有六七十尺,几乎将后院占去一半。红梁红柱、青砖青瓦,门窗封的严严实实,不时从里面传出撞击声来,搞得愈加神秘。
见刘禅到来,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施个军礼重又站定。刘禅拍开房门,先一步跨进去,立在门边作邀请状。向朗早已被吊足了胃口,此刻哪里还等得了?急忙一步跨进门,抬头去看,只见房屋正中横着一块掏空了的巨木,用两座巨大而结实的木架撑起。那巨木足有千斤之重,长二十尺,直径约三尺,两侧各凿开一段长五尺宽六寸的开口,里面塞满似是稻草的圆饼,开口处用一排木楔固定。巨木一端顶着一块巨石,另一端则嵌套一根略微细小些的圆木用作活塞。活塞对面有一根横木悬在梁上,头前以铁皮加固。
八个壮汉分列于横木两侧,脚下扎着马步,手握悬绳,不断地将那根木头向后拽起来,再狠狠撞向活塞。
随着活塞被一点一点楔进巨木的腔体,挤压受力的稻草饼开始渗出黄色的汁液,沿着巨木上预设的凹槽逐渐汇聚,流向下方默默等候着的木盆。
向朗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更不知这榨出来的黄色液体为何物。但觉一股神秘的香味弥漫在房中,萦绕进鼻孔,令人忽然充满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