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芸娘被一股熟悉的沉重压迫感压的呼吸困难,她顺手抄起枕头旁的妆匣就朝身上的黑影砸下。
黑暗中,男人没有防备,居然被她砸了个正着。
芸娘趁势起身,慌不择路跳下床,隔着圆桌与周尧均对峙。
男人闷哼一声,揉了揉被砸的发懵的头,闭眼深呼吸数下才起身下床与女子遥遥对视。
烛火摇曳,屋内昏黄一片。
美人青丝如瀑,裸露在外的细嫩白皙肌肤分外惹眼。那双水润含情的眸子本是再好不过的勾魂利器,此刻却横眉冷对满含厌恶,哪儿有半分佳人之风姿?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芸娘被他如有实质的目光盯上,只觉身上比爬了千万只蚂蚁还难受。
她没好气的拉上滑落到肩头的寝衣,气的胸口不住起伏,“你我已到了相看两厌,恨不得对方不得好死的地步,你居然还日日爬到我榻上?你到底有没有脸皮?”
“呵,恨不得对方不得好死……”男人似哭似笑,悲凉无助的低笑不止,他身体抖动不止,整个人被一股难言的悲戚笼罩,“在你眼里,我恨不得你死?”
“唐芸娘,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的话语和语气充满怨恨和不甘,甚至还带了一丝委屈。芸娘才不接受他的控诉,昂着下巴反唇相讥,“周公子负心薄幸,薄情寡义,心狠手辣,常人远不及也。周公子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与我这等愚昧无知的妇人纠缠不清。我虽非烈女,却也不是任人淫辱的娼妓之流,你如此羞辱我,不如一刀砍了我来的痛快。”
“我心狠手辣,”男人怒不可遏的在原地转了几圈,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我心狠手辣?”
怒到极致的他一把摔掉脸上的面具,英俊无匹的脸上已然泪痕斑斑,“李燕归杀我姐姐杀我三个外甥是逼不得已,我不过为求自保就成了心狠手辣?”
芸娘避开他视线,不去看他哭泣的模样。
此生,周尧均从未在别人面前哭过,甚至也不曾在姐姐面前哭过。
姐弟俩相依为命,姐姐从小对他疼爱有加,在他心里,姐姐既是长姐又是娘亲。杀他姐姐比杀他父母更让他痛彻心扉。
他本是人人追捧高高在上的贵妃亲弟,国公府公子,上三州之刺史。孰料,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入地狱。
姐姐被杀,外甥被杀,侯府被抄家,他被革除功名贬为白身,驱逐出国都,自生自灭。
这种境遇下,芸娘竟要求他不能心生恨意?
“我说了我可以和你解释其中缘由。”芸娘垂下眼眸,“宫变皆因瑞亲王而起,李燕归确实是被逼无奈,周贵妃之死也是瑞亲王的手笔。你把这笔账一股脑算到李燕归头上对他不公平。”
“父债子偿,瑞亲王已死,这笔账我只能找李燕归讨还。”周尧均不理会脸上的泪痕,重新覆上面具,让自己的脸隐藏在面具下,“你所思所想皆是为李燕归辩驳,何曾替我考虑过半分?”
这点芸娘无法反驳。
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