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见面,也就是饭桌上瞧一眼,而后小谈两三句,段涛涛便又将自己关进书房中。
前程之事,马虎不得,总不能一直借住在游府中。
写信这件事,是段涛涛开的头,在刚来京城不久,写信寄信时候的确也不为旁的,只是想知道游桉与咕哞山神近况,以及远在景湖镇的向大哥、向大嫂如何,顺带着问候一下游槐。
在岭域郡时他与烛秋渡通信成了习惯,后来游桉去了景湖镇,也写了不少次,不过给游槐写信,也就是在三年前,独独写了那一封。
游桉是个不爱看信的,就算看了也懒得回,一封信寄过去,转头就不知道被这小子丢到哪里去了。
若是写了信寄过去,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别再想有什么声响回应。
段涛涛对这哥俩的性子心知肚明,游桉的近况,还得是游槐清楚,问他也是一样。
不过游槐的信,段涛涛的确是一封也没拿到手里,只是偶尔吃饭时听游小夫人说游槐往家里寄了信回来,段涛涛便从游小夫人嘴里得知了游桉近况。
两年前游桉成亲,段涛涛跟着游府众人回了一趟景湖镇,也就把这件事儿淡忘了,今日游槐一问,他也才想起来。
“一封都没拿过?”桃花眸半垂,游槐墨眉轻轻蹙,语速难得加快了。
自从收到段涛涛寄来的那封信后,游槐除了得空来京城的月份,几乎是每月一封给段涛涛的信随着家书一同寄回来。
桃花眸与清眸的对视,前者先瞥开了眸:“......我去问问小娘。”
两只彩蝶在花丛中嬉戏,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离开花园朝内院走去,段涛涛总归是外男,不方便进游二夫人屋内,于是游槐叫他在书房等候,自己一人前行。
“家书?”游家二夫人手中拿着算盘打的叮当响,一边问一边抬头瞧了一眼桌案前游槐,偏头抬手掏出一串钥匙晃了晃,“都在那边亮格柜子下层我那描金红木盒子里,我忙着呢,你自个儿去寻吧。”
哗啦哗啦
一串钥匙随着开锁的动作轻轻响,描金红木大盒被取出,盖子打开,信封在盒内码的整整齐齐,甚至还在边角上边标明了日期。
游槐将这些眼熟的信件取出,逐一拆开,信封有两个夹层,每个信封都只有第一夹层被打开的痕迹。
游槐将手中信封拿起,打开第二个夹层,果然取出了一封崭新的信件:“......”
“娘,家书你都瞧了么?”游槐蹲在箱子旁边,扭头去看桌旁那撸起袖子算账的美艳妇人。
“过了一遍。”游二夫人不耐烦道,“你既是要回来的,每个月写什么家书来,写也就罢了,每次只写几行,问了好后边就只跟一句‘安好、桉好’,桉桉的事儿也就仔细提了那么两三次,后来我都懒得拆开。”
“信封有两个夹层。”游槐拿着手中信晃了晃。
“哎呀。”游二夫人提着裙摆站起身,迈着小步朝这边走来,“我没注意,第二层里写的桉桉吗?”
“不是。”游槐两手一掐,将所有信封收回,“那我把信拿走了。”
“给娘瞧瞧。”游二夫人眨了眨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眸,“不是写的桉桉,那是写的咱们小槐么?”
“......”游槐躲过游二夫人拿信的手,“是写给涛涛的。”
水汪汪的桃花眸一眯,游二夫人瞟了一眼被之前被游槐从夹层抽出来的那封墨透纸背密密麻麻写满了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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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二夫人心下了然,轻笑一声:“你啊你啊,和谢鸢鸢那大儿子当真是如亲兄弟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瞒着娘作甚?”
“八字还没一撇呢。”游槐垂眸低声道,此时竟然有些少年怀春之态,看得游二夫人哈哈大笑。
自己这儿子从小便是个聪明的,可惜情爱之事懂得晚些,如今这副模样,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还是加紧提笔一撇吧。”游二夫人抬手拍了拍游槐胳膊,笑着朝桌旁走,边走边道,“我听你爹说今年皇上要给探花郎赐婚?咱们涛涛可是个谁得谁家欢喜的小乖娃。”
等到她坐下,打量了一眼游槐又嫌弃道:“且你年岁这般大,我若是涛涛,不一定选你。”
“我爹不也比您大十来岁么。”游槐将信拿好,抬步便朝屋外走,“走了。”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又从屋内响起,没有旁的回应。
游槐早就习惯了自己这娘的作风,家里兄弟多,镖局是在游槐八岁过后发展直到今日这个稳定局面的。
从前游老爹自己带着镖师四处跑,大娘和小娘便跟着追,除了小八游桉,兄弟几个几乎都是被忽视长大的。
这个忽视倒不是说完全不管或是少吃少穿,只是家里把物质都满足,旁的都靠自己。
这也是游槐为什么要拼了命出人头地的原因,他想让爹娘看见自己,可是等到自己干了一番成绩出来,小八游桉出生了。
自己拼尽力气从未拥有过,为什么弟弟能什么都不做,出生便拥有呢?
游槐当然不甘心,可是怎么办呢,自己这胞弟,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一声哥哥,游槐就将那些计较放下,怕弟弟被宠坏,带在身边仔细养着。
这倒也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家里的几位哥哥,也是这般疼自己,游槐坚信,爱是会传递的。
“在这里。”游槐将手中书信放在桌上,抬眸看了段涛涛一眼,“小娘忙,没发现。”
“这般多。”段涛涛抬手接过,放在手里细细数着,一共二十四封。
三年,三十六个月,除去游槐进京的次数,也就是二十四封。
旁的话并没有多说,段涛涛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开始按着信封上边的日期一封一封仔细将信拆开看。
游槐见状走到一旁罗汉榻上坐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瞧,次次反应过来,眸中印得都是段涛涛那恬静身影。
书房内安静,游槐此刻倒是有些煎熬之感,他一次又一次借着抬起茶杯的空隙瞥向段涛涛手中信件,见那少年半晌换不了一封,有些后悔写的那般多。
“......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耽误你。”游槐忽然开了口,语气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你若有事要忙,先忙你的吧。”
“我此刻便是在忙。”段涛涛也不抬眸,依旧仔细落眸在那一排排字如其人的小字上,声音平静,“游大哥既是花了时间写,为何如今自我矛盾,催着段某将信放下呢?”
屋内又陷入安静,信中字里行间,处处都是男子细腻心思。
信中写‘葳蕤台开了花’,夹层里便有一朵压得漂亮的干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