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地砖阴寒,你膝盖受不得凉。"沈砚伸手要扶她,指尖还沾着墨渍。沈棠瞥见他腰间挂着被自己撕坏的纸鹤,金箔残片在雨中泛着微弱的光。那是去年上元节,哥哥手把手教她折的。
雨声忽然变得绵密,檐下铜铃叮咚作响。沈棠将玉蝉佩按在胸口,那里还留着白日里跌进荷花池时呛水的灼痛。她记得哥哥攥着她手腕的力道,记得他说"莫再胡闹"时紧蹙的眉峰,更记得自己故意松手后仰时,兄长瞬间惨白的脸色。
"你总说我任性。"沈棠抚过供桌上蒙尘的紫檀木匣,指尖染了薄灰,"可记得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不等沈砚回答,她已掀开匣盖。褪色的红绸上躺着半块龙凤玉佩,断裂处还沾着经年的茶渍。
沈砚身形微晃。那年他十四,抱着五岁的阿棠在茶山奔跑,玉佩被枝桠勾断坠入茶垄。小妹哭闹着要找回玉件,他许诺来年开春定带她翻遍茶山。可当父亲病逝的噩耗传来,这个承诺便同碎玉一起埋在了暮春的雨里。
"阿兄如今把沈家茶庄经营得这般好,可还记得父亲说过什么?"沈棠取出半块残佩,冰凉玉质贴着掌心,"他说龙凤本是一体。"她忽然哽咽,雨声中混着极轻的抽泣,"这些年你把我当瓷器护着,却从不问我要什么。"
惊雷炸响的刹那,沈棠看见兄长眼底的水光。他解下腰间玉牌,与那半块残佩严丝合缝地拼在一处。断裂的龙尾恰好接续凤首,茶渍在衔接处晕开深浅纹路,恍若云雾缭绕。
"那日荷花池..."沈砚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拼合的玉佩,"我看见你栽下去,想起母亲当年..."他突然噤声,檐外风雨呼啸着灌入祠堂,长明灯的火苗剧烈跳动。
沈棠浑身发颤。七岁前的记忆早已模糊,此刻却突然清晰——母亲鹅黄色的裙角掠过朱栏,像断线的纸鸢坠入荷花池。那年沈砚跪在灵前三天三夜,从此再不许她靠近池畔半步。
"我以为..."沈棠攥着玉蝉佩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祖宗牌位,"我以为你厌我总添乱..."话音未落便被拥入带着茶香的怀抱,兄长衣袖间熟悉的松烟墨气息裹着潮湿水汽扑面而来。
沈砚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在雨声里:"那日你说要学制茶,我故意凶你是怕...怕你像母亲那样..."他手臂微微发抖,"父亲走后,我只有你了。"
供桌下的青砖突然传来细微响动。沈棠挣开怀抱蹲下身,从砖缝里摸出个布满蛛网的陶罐。揭开蜡封,霉变的桂花香里飘出张泛黄纸笺,歪扭的童稚字迹写着:"阿兄生辰吉乐——棠儿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