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山搜捕的田屋明政的兵士也指望不上了,肯定会带路的被山本勘助越带越远,说不定还会遭遇浅井家旗本的伏击。到时候只要等到海北纲亲援军一到,他们就可以把浅井久政迎回,重新获得家臣支持——田屋明政也将一败涂地。
“哈哈,败了,心服口服。”想明白一切的田屋明政惨笑了两声,不再挣扎,而是放弃了抵抗,认命般地任由武田晴信将自己的双手捆死,“可怜我义父辛苦经营的基业,竟然败在你们这队偶然路过的奸贼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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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屋明政啊,你可别误会,我们又不可能接管这浅井家的飞地,也对干涉浅井家内政没什么兴趣,只是让浅井家家督之位物归原主罢了。”武田晴信毫不避讳地大笑起来,“篡位的‘奸贼’是你才对吧?怎么,害怕了?后悔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也随便世间怎么评论我这个犯上作乱的反贼,反正已经输了,什么都不重要了。”田屋明政也有些凄凉地摇了摇头,眼里几乎渗出泪来,“我为了浅井家,名声也好,性命也好,全族上下也罢,都可以舍弃!落得这般下场,我早已做好觉悟,大不了就是身死族灭嘛!要是没有这觉悟,我又怎会为了家族的未来谋反?”
“怎么谋反的人反倒是站到了大义高地上?”武田晴信却来了兴致,反倒和田屋明政交谈起来。
“你们武田家的家督不也是谋逆逐父?不也是背信弃义地在甲信大开杀戒?嗯?还有脸说我?”田屋明政怒极反笑,扭过头来对着武田晴信破口大骂道:
“但我理解那个武田晴信,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你们这些小喽啰是不会懂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至高无上的是家族,而不是某个家督!他不合格,他不能守护家族,那就换了他,自己当!骂名什么的自己背,自己的家族自己守护,只要家族能够繁荣昌盛,我就是遗臭万年、万劫不复又如何?”
“浅井家和你们武田家、今川家无冤无仇啊,你们倒好,为了自家的利益,硬要把那被我好不容易赶下台的混账软蛋浅井久政扶持回来。有他在,浅井家在这四面受敌的北近江根本活不下去的,早晚沦为他人附庸,被肢解侵蚀得支离破碎,最后身死国灭!我恨啊!我恨我精心筹划的计划竟然败在你们这偶然路过的使团手里!我恨啊,我恨我对不起先主给予我的厚望和嘱托,我恨我对不起我对他发的誓!”
“是啊,我和义父发过誓的啊,我答应他要守护好浅井家的啊!他为什么最后不肯坚持相信我呢,为什么信了那帮家老佞臣的话,拥立了浅井久政那混账上台呢?就因为他是亲生的骨血吗?您糊涂啊,糊涂啊!”
骂着骂着,田屋明政已经是涕泪纵横,哭得不成人样,连嗓子都骂哑了。武田晴信难得地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一旁的太原雪斋也陷入了沉思。
“雪斋大师,我们是不是拥立错人了?”武田晴信转向太原雪斋,露出了一丝苦笑,“如果是近邻或是即将吞并的目标,的确是该拥立一个懦弱的家督方便控制。但浅井家与我们本领相隔百里,当务之急是希望浅井家在近畿能生存下去,这样我们两家与浅井家结下的良缘才有意义。如果让浅井下野守(浅井久政)上台,浅井家说不定不日而亡,那我们不是白干涉一次家督继承了吗?”
“你说的或许是对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已经与田屋石见守为敌,还把他逼到这个份上,他必然怀恨在心。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寻求报复你我两家。所以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让浅井下野守上位了。”太原雪斋叹了口气,依旧摇了摇头道。
“不会的,不会的,仁科大人,雪斋大师,我想你们保证!发誓!只要你们转而拥立我主政浅井家,我非但不会记恨你们,日后还一定会与今川家和武田家交好!若是不信,我愿将犬子和拙荆分别送至贵家府上!”田屋明政仿佛看到了丁点希望,立刻就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咬不放,猛地在地板上连连叩首。
“多么令人激赏的意志啊,即使糟践自己的自尊,也想要保住性命,守护家族。这份忍辱负重的气概,是多少英雄豪杰都不具备的。”太原雪斋嘴上说着认可的话,面上的表情却仍古井无波,不为所动,“但人终究是感性的,逃脱不了感情的左右。你这份对武田家和今川家的恨意已经种下,绝不可能消除了。”
“为了家族利益,这点私情又算什么?雪斋大师贵为一手复兴今川家的家宰,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您难道没有为了家族利益舍弃私情的觉悟吗?”田屋明政见状急了起来,躁动得让武田晴信都差点没摁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