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师俊彦旁边的刘昭此时早已穿上了一套不那么合身的甲胄,他看着同为大魏精锐的双方厮杀到了这种地步,竟不忍观看,把头低了下去。
“博才不必伤心,只要天下安定,一切都能从头再来。”
师俊彦淡淡地安慰了刘昭一下,随后举起手吼道:“左厢军后军,迫敌。”
看着前方短短一刻钟就变成薄薄一层的左厢军前军军阵,师俊彦毫不犹豫的投入了第二支力量,同时将中军的三千甲士抽调出来,放在了最后。与自己的两千中军帐亲兵卫队站在了一起。
看着巢车上挥动的红色三角旗,坐在地上的左厢军后军顿时动了起来,此时的他们并没有向左厢军前军一般挺着长枪步槊就开始了接敌近战。
结成军阵后坐在地上短暂休整进食的他们已经恢复了许多。因此他们在前进中掏出了早已挂好弓弦的长弓,在铜钲声中,他们在左厢军前军后方三十步低声喝杀,射出了战场上的第一轮齐射。
带有角度抛射的箭矢从高点急速下坠,迅速覆盖了第二支顶上去的太子军并立刻造成了大量的伤亡。随后到来的太子军弓弩齐射立刻还以颜色,只不过远没有安北军老卒经验丰富的太子军士卒远远做不到高角度精准抛射,因此他们选择了直接覆盖打击残存的左厢军前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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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在几轮箭雨覆盖后倒下的左厢军前军都尉门旗与军旗,师俊彦握着马鞭的手也不禁抖了一下。
他没有犹豫,还没等左厢军后军完全接敌就直接压上了自己的左虞候军。
站在巢车下看到红色旗帜再次挥动的章义,收回目光向前方看去,中军前方最后一个军阵开始起立,然后慢慢聚拢,并再次展开成三列的横阵,开始在军阵前方军旗与门旗的带领下缓缓前进。
章义看着有大量熟悉的人的左虞候军冲进了那片修罗地狱,心中却再没了什么波动。因为从战斗开始,作为最后方的他没有看到一个伤兵走下战场。
但是就如同自己阿耶的亲兵旅帅王大牙说的那样,战死总比在伤兵营哀嚎着求自己的同袍给自己一刀要来的痛快。
章义看向战场中央的坡地,神情中的最后一点属于少年的青涩也慢慢失去,取而代之的是寒霜般的冰冷。
战场中央开始接敌的双方第二波前排士卒相隔数十步就开始举起旁牌挺起长兵互相冲击。两军如同两头露出獠牙的野猪一般,狠狠地撞在一起,在鲜血飞溅中立刻在对方身上撕开了大量缺口。从远处看如同锯齿般参差不齐。
阵形并不厚实的两军前排在撞在一起时就扔掉了手中的长兵,转而掏出了横刀御敌。并依靠五边形的旁牌不断推挤着自己的对手。
从缝隙中与头顶不时钻出的长枪步槊让双方的前排都受到了致命的损失。没人后退!两方同为大魏的精锐,几乎将自己的韧性发挥到了极致。
长枪折断了就掏出横刀,横刀钝了就扑上去用用拳头殴打,用牙齿撕咬。双方狂呼酣战,似乎已经把这次战斗变成了证明自己作为大魏精锐存在价值的试炼场。
在身后响动不绝的鼓声中,顶上来的左虞候军与太子军第三阵已经开始接替早已连一列都不足数的己方残军阵线,用同样的语言高呼着死战再次搅在了一起。
处在军阵最后方的刘昭就算再逃避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不去看战场的局势,他双目通红,握成拳头的右手因用力过度都已变成了惨白色,他喃喃道:“互相倾轧至此,此战后,不论谁胜谁负,史书上,再不会有这一战的身影。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师俊彦自然听到了刘昭声音低沉的自言自语,他没有说话,他的心在滴血。不止是因为在前方死战的安北军老卒,也是为那些因为太子野心而在与曾经的同袍们殊死战斗的大魏精锐们感到痛心。
但是他不能像刘昭一样表露出自己的心迹。他是一军主帅,他必须表现的冷血无情。
战场中央的坡地上,被安北军老卒逐渐压制的太子军第三梯队终于开始出现了骚动,发现这一情况的师俊彦并没有投入自己的中军七千人,而是把本想留到最后的三千甲士投入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