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传车夫去套马。
这样的天气,连马也焦躁不安。
车夫十分不情愿,口中嘀嘀咕咕,声音被风雨掩盖听不清楚。
上了车,我先去沿途的银庄,兑支了三千两的银票。管事见我提前兑支又没有全兑,几番劝我等满期再取。又说可以临时借我三千两周转,即便费用高些,也比损失全部利钱要划算。我没有答应,满意地回到车上。
雷声一阵大过一阵,仿佛炸响在耳边。
马车左突右撞,像是要惊。连带着车厢左右摇晃不定。
好不容易稳住了,我才听清车夫在说什么,“这活儿可没法干了!!一天天的,丢人不够,还要玩命!”
马蹄疾驰,铜铃急促。还未归家的路人抱头躲闪,有人跌倒在地,狼狈地爬起继续奔跑。
啪——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车窗外传来孩童的尖叫和啼哭。
“姑娘,办了事,可要早回来!这冬天里打雷可不是好事儿,一会儿就该下暴风雪了!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停在路上太危险!久了我可等不了!”车夫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姑娘可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高声应道。
与此同时,我撩开车帘,距离集市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集市前,那棵百年的老树。那老树三人合抱未必能全,枝干高耸入云,此时亦在风中摇曳。
“就在这停吧。”距离不过百米。我在一处茶楼前喊住车夫,将备好的一粒碎银塞在他手中,“你在这里喝口热茶。我去去就来。”
车夫阴沉的脸色缓和一些,接过碎银,点了点头。
我跳下车,戴上斗篷,步履维艰。
狂风如刀般割在脸上,紧攥在手里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看见袁婆子,袁婆子也看见我,焦急地想要来找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
袁婆子站在风中,衣裙被吹得紧贴身形,像个臃肿的木桶。
原本热闹繁华的集市此时空无人影,只剩下几张被风雨打翻的摊位。
我仰头望天,暗暗祈祷。
初八午时,天降神雷劈断神树。伴随贺城的军报,朝廷以为这是上天的启示,势必以雷霆催尽枯朽。
袁婆子焦急地原地打转,不住地跺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