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年前,他进城打工,回来后就跟变个了人似的,不听话就算了,还敢和我吵架。”
“看他老大不小了,我就托媒婆给他找了个好姑娘,人家姑娘也愿意嫁给他,可是他不愿意娶。”
“也不知道这个狐狸精给他灌了什么药,把他迷成这样!”
“为了这个狐狸精,他竟然要和我们断绝关系,难道亲生父母还比不过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
老太说着还瞪了眼余欣离去的方向,然后又谄媚地看向顾盛酩:
“老爷,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在老太期待的目光中,顾盛酩嗤笑一声,双手一摊:
“我又不是当官的,问我干嘛?”
“啊?”
老太傻眼了,刚想破口大骂,但是看到对方的穿着,又没有这个胆子。
想说的话在嘴里滚了一圈,最后找到了发泄点:
“我呸,这个该天杀的狐狸精!”
“好吃懒做不敬长辈,还是个荡妇,我咒你不得好死!”
砰!!!
茶馆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后,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顾盛酩轻笑一声,抬眸望去。
只见茶二靠在门内,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面色惊恐的老太,冷笑道:
“我那贤惠的妻子,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一介淫妇?”
“升儿……”
听到这个名字,茶二心中一颤。
不过想到妻子曾经遭遇的那些事,他又缓缓闭上眼,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进去我的声音,还口口声声说着都是为了我好。”
“可实际呢?不过是……”
“我是你娘,你当然要听我的话!”
老太彻底怒了,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的不尊重。
“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就为了将你抚养成人,难道你的良心被那个狐狸精吃了吗?!”
“你吃过的苦与我何干!是我求着你养我的吗!?”
“为什么要将你的苦难加在我身上,为什么我要替你们的选择承担代价!”
“我有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按照你的要求去活着?”
“你……你!”
老太气的浑身颤抖,脸红脖子粗,仿佛下一秒就会昏倒在地。
茶二叹了口气,说道:
“你以为我会心怀愧疚吗?不,我只会被这些不属于我的压力折磨到迷茫,最后厌恶这一切。”
“……”
“罢了,反正你又听不进去我说的话,说这么多干嘛。”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屋,留下呆在原地的老太。
见此,围观的行人陆续离去,有人叹气、有人感慨、有人笑着摇头,沉默不语。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转眼间,茶馆前只剩下目光呆滞的老太。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站起身,杵着破败的拐杖,慢吞吞地离开了,身子比起来时又弯了几分。
她一步一步走着,视线却渐渐模糊。
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划过,最终滴落在地,她举起肮脏的袖子,轻轻擦去泪痕,继续往前。
“……”
顾盛酩负手而立,站在树下,看着老太一点点走远。
“云野,你觉得她可怜吗?”
孤景寒顿了顿,说道:
“古人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你觉得她的所作所为可恨吗?”
“在凡人眼中,或许是吧。”
听到这个回答,顾盛酩不满地轻啧一声,笑道:
“我是在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
孤景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了两个字:
“凡间。”
这次,顾盛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迈开步伐,往顾府走去。
孤景寒连忙跟上去,好奇问道:
“那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那人步伐微顿,侧目看了眼茶馆,轻声道:
“苦。”
“什么意思?”
“自己猜,自己想,自己悟~”
“……”
傍晚。
拜春居,院子。
用过晚膳的顾盛酩躺在藤椅上,说什么准备吸收月之精华,给大鬼整得怀疑鬼生。
——不是,这玩意你也能吸收?
大受震撼的它决定去孤景寒的住所看看,谁料刚进门就看到孤景寒盘腿打坐,身上的光芒和月光一模一样。
“……”
大鬼默默离开了这里,飘到门口蹲着。
它刚到门口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朝这边走来,走走停停的,看样子有些犹豫。
待那人走近,竟是茶二。
茶二走到门前,犹豫一番后,还是敲了敲门。